CP註明 約翰·哈博克x羅伊·馬斯坦古


羅伊的心情不太美麗。

大雨猛烈地足以遮蔽行走的視線,他站在門口,思慮片刻便又退回了屋裡。

今晚的女伴取消了與他的約會。偶爾會發生這種事,他也不因為女士生氣,只是有些懊惱早先沒有同意讓司機一起出門的提議。跟著他徒步前來的雨傘也不翼而飛,不確定是惡意竊取,還是哪個冒失鬼錯拿。羅伊抬起手,示意酒保替他再次添滿酒杯。

店裡氣氛絕佳,女伶優雅的歌聲說不上能治癒酒客心靈,卻足夠安撫被大雨困住的鬱悶。

很久沒有隻身獨酌,近日公務纏身,就算是用餐時刻周圍也都被堆疊成山的公文包圍,他幾乎沒有機會碰酒,雖然不至於嗜酒如命,忙碌且清淡的飲食讓羅伊開始覺得渾身不對勁。

已經很久沒有肌膚相親了。他不真的如表面上濫情,卻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夫,說沒有期待今晚是假的。與一般人不同,幾杯黃湯下肚讓羅伊的腦袋更加清晰,他心裡叨叨絮絮,最近軍中暗藏洶湧,靠睡線人來填補寂寞的代價未知,還是避免不必要的旁枝末節。

夜漸深了,他獨獨對時間恍然未覺,直到深沉思慮跟著店裡大門一起被推開。

高大的軀體隨著滂沱雨聲一起擠進了室內,他幾秒前似乎有看到男人艱難地將傘插進門外已經擁塞不堪的傘架中,過程狼狽且滑稽,直到那雙顯眼的藍色眼睛看了過來,羅伊才注意到自己銳利的目光有多麼地不禮貌。

男人道謝,一邊伸手接過侍者遞上的毛巾,之後逕自坐到了羅伊旁邊。

羅伊問男人一個人嗎?對方點頭說是。

真巧,我也是。他笑著說。

男人穿著與店裡風格不合,棕色皮夾克敞開著,裡面是一件白色的坦克背心,粗曠的工作褲紮在靴子裡,鞋面上還沾滿了泥土。

和自己的選項不同,男人點了一杯啤酒,就和他的耀眼金髮一樣,冒著泡泡可以使人微醺。

羅伊眨了眨眼,確定剛剛看見的應該就只是啤酒泡泡,自己的酒量也還未觸頂,不會這麼早出現幻覺。他揉了揉眼睛,男人見狀便出聲關心,問他要不要換成檸檬水,羅伊搖了搖頭,反問他嘴上的白色泡泡是剛長出來的鬍子嗎?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相談甚歡。

女侍者想要收走桌上已經被菸屁股擠出花樣的菸灰缸,男人藉此攀談了幾句,氣氛熱絡也充滿曖昧。

他不喜歡煙味,但卻不討厭眼前這個男人擁有它。

他喜歡女人,卻不喜歡這個男人也喜歡女人。

他開始想像了男人擁抱女人的樣子。

很不愉快。

當羅伊開始覺得自己有些醉了,杯子已空,雨勢也逐漸轉小。


他們離開酒吧,共撐一把傘走過大街。

「車呢?」羅伊問。

「走一段路吧,軍用車隨便停不太好。」我沒上繳使用文件。約翰邊說邊彈了彈菸灰,然後再將菸塞回嘴裡。

「違規還怕被告發嗎?」

「我是擔心你公器私用被檢舉。」

「共犯。」

「元凶。」

夜晚的街燈是他們唯一的引路工具,月光在烏雲下幾乎沒了蹤跡。路過喧鬧的餐館能更讓人感受夜深的靜謐。

酒興未退,兩個人一面走一面繼續胡亂閒話,直到他們都被路上的水窪噴濺了一褲子髒水。

「我說過會下雨的,下大雨。」

「你就生氣,抱怨,最後還是會忍不住跑來接我。」羅伊自信地說。

「很遺憾,這次是中尉要我來接大佐回家,畢竟外面雨下得那麼大。」說到最後幾個字約翰還故意加重了語氣,叼在嘴上的菸遭齒咬得彎曲,菸頭已被傘緣滴下的雨水澆熄。

上司的任性妄為他早已習慣,但午後天色明顯不佳,經驗告訴他入夜肯定是傾盆大雨,羅伊不聽勸,不但嫌他像老媽一樣叨絮,臨走前還狡黠地笑了笑,說沒人幽會帶老媽的。

有他這種樣子的老媽也太嚇人,約翰愣愣地看著門被關上,之後自嘲。

幽會嗎?還真是傷人。

這是一段不求回報的感情,面對羅伊自己從不掩飾,也從未明說,他不認為在這種時期談情說愛是個好選擇,彼此身為軍人都背負得太多,戰爭如此殘酷。

又或者,是他害怕羅伊的殘酷。

清楚羅伊其實心知肚明,沒有戳破也算是憐憫自己這樣卑微的想望吧,畢竟在他麾下不算容易,努力保有可利用價值應該還算值得嘉獎吧。

扔掉手上的濕菸,忍不住悲從中來,他無法像這樣將身旁這個男人也扔掉。


他們駐足車前,僵持不下。

羅伊不肯上車。

「大佐?」

「我沒有要你來。」他說。

是的,羅伊不認為中尉的意思是命令,而是提醒。

『別太欺負少尉,畢竟愛你的人並不多。』莉莎曾經這麼對他說。

那你的愛呢?羅伊微笑問道。

『若你死了,我也不會活下去。』莉莎從不戲言。

『但我不需要你的愛。』也從不客氣。

比起莉莎,約翰的示愛要顯得溫柔多了,看似吊兒郎當內心實則萬分認真,隨口一句話他都默默記在心裡,羅伊曾經嘴上抱怨了一下辦公椅久坐難受,被莉莎踢爆其實是想偷懶,隔天自己的椅子上還是出現了透氣乳膠椅墊,即便事後約翰說只是聽煩了長官抱怨也不會有人相信。

關於椅子他明明只抱怨過一次。

更耐人尋味的是,這個男人上一秒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下一秒就能衝出替上司擋子彈的敏銳。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看著一向挺拔的身軀為了自己變得虛弱頹靡,羅伊忍不住暗示可以嘗試與他許諾未來。

然而中途卻被打斷了。

『比起那些,我更需要你活著。』

那麼不解風情,難怪總是被甩。

但更可悲的人是,被屬下們深愛著卻沒人要他的愛,不想檢討自己做人失敗,與他們相較之下自己的確實無足輕重,甚至該感謝他們沒有進行討要,對於感情他似乎給不起像樣的報酬。

可他現在還是不知感恩地怨懟了起來。

明明默許了這樣的關係,卻漸漸地不再滿意現狀。

「你真的是隻聽話的狗。」語氣中充滿了對自己的譏諷,羅伊低垂下眼,他很想勇敢一點,或是希望眼前的男人聰明一點。

已經不清楚內心渴望的是義無反顧的服從,還是跨越理智的佔有。

雨勢又漸捲土重來,約翰偏頗地將傘往羅伊那邊放,瞬間就被狠心拍掉,無辜的傘掉落到了地上,他一反常態地面露嚴峻。

羅伊在想什麼他並非毫無頭緒,有些生氣,難道還不夠遷就他嗎?

失去遮掩的兩人被雨淋得亂七八糟,覺得不能在這裡繼續談話,他伸手想開車門,卻對上了那雙隱忍又欲傾訴的眼睛,邊上還微微發紅。

根本犯規。

他沒有辦法,不管這個人對自己做了什麼過份的事或是說了過份的話他都會覺得很可愛,就算他莫名其妙無理取鬧明明是個大男人他也還是覺得非常可愛。

絕對是病了。

扳過羅伊的身體想著要吻他,最後卻還是作罷,面對羅伊濕漉漉的臉,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是我想來,記得我早上還跟你爭論要一起出門?我很想來,但是你不讓我跟。」軍令如山不可違。雖然那通常只是藉口,就算中尉沒提自己也會胡謅理由行動,誰叫他就是放不下這個人。

「不知道你是醉到什麼程度,但我以後還是會不斷提醒你。」他低聲輕柔,別有深意地緊抓起了羅伊的手。


別擔心,就算你明天不再如此在乎,我心依然。

 


一回到屋裡約翰就點燃了壁爐火,還順便給自己點了根菸。

羅伊洗了熱水澡,出來時桌上已經沖好了一杯熱可可。他端起杯子,坐到沙發上啜飲,任由約翰拿毛巾搓揉他的濕髮。

「我以為你會想在雨中來一場情不自禁的吻。」羅伊說。

「你會感冒。」約翰尷尬著臉回答,就知道他回來會提這個,剛剛怎麼就沒能忍住。「明天你還有很多行程,記得嗎?」

「藉口,我想聽實話。」

「我不想之後還要照顧病人,尤其是任性討厭很不聽話的類型。」

「我沒有要求你做那種事。」羅伊豎起眉。

約翰嘆口氣,親了親他的臉頰,「都是我一廂情願,所以下次還是讓我載你去,可以去接你的女伴,而且要多晚離開都行。」

記得把頭吹乾,說完約翰就進了浴室。

羅伊繃著臉,一口氣喝光了手裡的香濃可可。

「你剛剛應該吻我的。」

約翰沒告訴羅伊,當時中尉的槍口正從遠處對著自己後腦勺,與其貪圖一吻,還不如回家安穩親熱。


***炮友以上戀人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