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豪站在落地窗前,高樓層的視野可以一覽無遺整個中庭的全貌,有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散步的老人,還有在草坪上嬉鬧翻滾的病童,蝴蝶飛舞在花叢之間,頭頂上則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晴空,一種世界和平的錯覺。

壓制住想要怒罵轟的衝動,他努力將自己融入這短暫的平和安寧,不要輕易爆炸。轟掛掉電話,遞回了爆豪借給他的手機,道了聲謝謝。

他跟著轟進到房內,裡面設備完善,應有盡有,一個不像病房的舒適空間。爆豪先環視了一圈,最後瞅了眼那堆疊在茶几上的漫畫小山,語氣酸溜溜地問,「你不是要死了嗎?這是來渡假的?」

「啊,在看到爆豪之後,我就不想死了。」轟這麼說,還從櫃子裡拿出了靠墊,放在明顯是要給來客坐的椅子上,接著又問,「你想喝點什麼?」爆豪搖了搖頭,沉沉的發聲,「行了,回你床上去,我自己來。」

見轟不知道在震驚什麼,人定格在原地,微張的嘴讓爆豪很想塞一顆橘子進去,他把帶來的蕎麥麵放到了床頭櫃上,另一個紙袋則放在門前的矮桌,然後拿起玻璃杯逕自倒起了茶水。

等他轉回過身,轟已經躺到了床上,雙手抓著棉被,臉有點泛紅,眉宇間還顯現出一個川字。

爆豪不禁苦惱了起來,再怎麼樣,轟都是一個傷患,他並不經常照顧人,更不擅長輕聲細語,想起自己還在雄英時的救援課題,幾乎是低空飛過的成績……他琢磨著要怎麼關心眼前的人,轟看起來不太舒服,還是應該先幫他把醫生叫來?

「怎麼了?」對於爆豪用異常的眼光看著自己,轟狐疑地摸了摸臉,以為上面沾到了什麼東西。

「沒事,你的臉看起來很紅,哪裡不舒服嗎?」他坐了下來,覺得這個靠墊還真不錯。

「……不要緊,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別在意。」

沒有忽略轟一閃而過的詭異神情,那變得更加深紅的雙頰實在很奇怪,但既然轟本人都說不要緊了,他就不打算追問。

轟坐在床上,爆豪坐在椅子上,兩個人安靜了一陣子,遲遲找不到那延續對話的契機,最終是由耐不住性子的爆豪強行弄出了突破口。

「身體怎麼樣?槍傷?」

「恩,一槍在肩膀上,彈殼已經取出,兩槍穿透腹部,沒有打中重要器官。」轟簡短扼要的報告,明顯對於爆豪的關心感到開心。

「呵,運氣不錯的傢伙。」他冷哼。

「都是爆豪的功勞,再晚一點我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你直接去醫院都比繞到我那還順,又不是傻子,那天你根本沒有出現在我家的必要。」他清楚知道,那晚,在關上沒有多久前的直播新聞,記者最後說著,英雄焦凍將搶劫犯困在冰中之後就不見人影的訊息。而在爆豪倒臥床鋪,進入夢鄉之前他都還記得這件事。

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就又被爆豪打斷,「別想狡辯,我知道你那天哪裡出的任務。」

「不……我不是要狡辯。」轟垂下眼思考,陷入短暫靜默,隨後他沉聲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和你說的話嗎?」

「我沒有失憶症,當然記得。」

「那爆豪,都明白了些什麼?」轟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地看向他。

「該明白的都明白了,但我以為要由你來告訴我。」

這可能就是他今天來到這裡的最大目的,他沒有很把握自己的推測,甚至是如何定位兩個人之間的交情距離,在前來醫院的路上,那些以為早已忘卻的過往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回放。

自己曾經對轟感到興趣。

也許是初見轟冰凍整座大樓的時候,又或許是因為體育祭裡轟在對上綠谷,發動烈焰激起鬥志時的樣子。他納悶,不確定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轟的看法不再只是競爭關係,還有一些什麼說不清的複雜微妙。

 

 

轟吸引著自己。

雄英第三年的合宿裡,一群吵鬧的傢伙說要弄個盛大的營火晚會,得到老師們的允許,下午開始就放任學生們如火如荼的盡情胡鬧,在各方推舉之下,他和轟站在堆疊好的木柴搭架前,一個引爆火芯,一個放火助燃。

營火在黃昏的時候順利升起,夜晚的黑暗也隨之而來。

轟的側臉被營火照亮,不斷晃動的暖色光影讓他冰冷的氣質變得溫暖。他漫不經心的看向轟,覺得不看白不看,反正以後不怎麼有機會見了,不怕尷尬。

轟果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表情有些靦腆,也可能是紅色火光造成的錯覺。轟似乎早就發現自己正在看著他。突然的與轟對視,他只有一瞬詫異,馬上就恢復了原先的淡定神情,持續著不躲不閃的姿態。

同學們開始向營火圍繞,他和轟兩個人卻都沒有移動腳步,人牆將他們和篝火隔開,轟的異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英氣逼人。

人聲鼎沸中,他毫不客氣的盯著那雙眼睛,弄得自己也不明白是在堅持什麼,也不願意承認那是不受控制的欲望。直到轟對著他笑了,笑得純淨無瑕,笑得讓他忘了整個世界的瑕疵。他突然懂了,懂了自己這三年來的感情意義,明了這三年來的懵懂悸動。

於是,他也笑了。

只不過,他笑的是自己的愚蠢無知。

 

──他們終將分道揚鑣。

 

這份情感應該早在從雄英畢業之後就已經逝去,如今他不認為是自己那好像死灰復燃的心情而產生誤會。轟想見自己的告白,是那麼樣的令人動搖。

但他還是不敢肯定。

轟盯著他楞了一會兒,時而青紅又青白的臉色並不好看,讓爆豪以為他這次真的不舒服了,站起身說要給護理站按呼叫鈴,但被轟及時制止,他緊抓住爆豪的手腕,說道,「這病,只有你治得好。」

「你什麼病?」爆豪挑了挑眉,他問。

「你能保證我說了以後一切都不會改變?」

「我為什麼要向你保證?」他回答得乾脆迅速,毫不遲疑自己的立場。

轟露出困擾的樣子,緊豎的眉久久沒有鬆懈,爆豪則無意退讓,雙方相望對峙,房裡寂靜到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聲,直到轟先舉起了白旗,發出表示投降的沉長嘆息。

「你什麼病?」

「相思病。」

 

轟冬美接到弟弟的電話後就心急如焚的趕回了醫院,一路上還不斷的在心裡搖頭,天然呆還真讓人沒有辦法,她不過是離開一個小時左右,轟也能把自己鎖門外了。

心繫著乾洗好但還沒有來得及去領的衣服,只拎著特別去買的料亭蕎麥麵定食,她急匆匆的到了病房門前,才想到剛剛轟似乎是和朋友借的電話,沒有準備招待的點心真是失策,一邊盤算著之後再去買點什麼,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按開了門前的密碼鎖。

然後,她看見轟正在親吻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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